第七章 理想一
九十年代的沿海城市,是成就梦想的天堂,那片热土,如一块巨型磁石,吸引着众多跃跃欲试的企业家或投资者,五湖四海的农民工也为之趋之若鹜。
嘉德镇幸福村的村民也一样,特别是青壮年,已不满足于日出而作、日落而息的农耕生活,他们憧憬城市文明,渴望脱贫致富,一批青壮年不惜告别家园,义无反顾地奔向城市,走向那个梦开始的地方。
一天,姜阴富夫妇心血来潮,于是找到殷存良夫妇:“趁年轻,我们去外面闯荡几年吧,你看我们脸朝黄土背朝天地经营自家的一亩三分地,还不如那些在外面打工的毛头小伙,人家每月都能按时往家里寄回不少银两,我不相信你们不眼热心馋。”殷存良优柔寡断:“如果出去打工,我学来的厨艺就荒废了。”苏青藤接过话茬:“艺不孤身,最主要的是放不下十五,现在不大不小的,我们一旦离家,老人既要忙庄稼,又要管孩子,到时,辛苦了老人,可怜了孩子。”林月容在一旁怂恿:“你们就一个孩子,都那么舍不得,我们还两个呢,只要下得了狠心,就能走出去。如果瞻前顾后,恐怕我们这辈子连开眼界的机会都没有了。”
苏青藤说:“你们先去,如果那边确实可以,到时安顿好老人和孩子,我们就赶过来。”林月容冷笑:“你想得倒美,你的意思是,我们把床给你们铺好,你们过来躺下睡就是。这像是青梅竹马的伙伴吗?那时,我们一起上学,同时结婚,无论做什么,都像在穿连裆裤,才结婚几年,裤子还没旧,裤裆却断了线。”姜阴富揶揄:“一屋不招两样人,你们两口子任何时候总能做到同鼻孔出气。”苏青藤自嘲:“这就叫夫唱妇随,安贫乐道。家里有老有小,岂能说走就走。”姜阴富叹息:“此一时彼一时了,我们之间的关系随着光阴的流失,已越来越生疏了。”殷存良说:“现在跟以前能同日而语吗?那时,我们太单纯,天塌下来有父母顶着,除了读书,就是疯耍。现在呢?责任在肩啊!”姜阴富反驳:“就你想得多,我们的老人健在,还能发挥余热,何不趁这大好时机出去闯荡一下。”苏青藤依旧犹豫:“背井离乡是大事,无论如何都得征求一下父母和孩子的意见。”
吃晚饭时,苏青藤试探扒饭的女儿,“十五,我和你爸想去外面闯一下,你的意见如何?”殷十五猛然抬头,双眼吃惊地打量着母亲,然后若无其事地咀嚼着没来得及吞咽的饭。虽然殷十五一言未发,但苏青藤读懂了女儿的表情。殷存良将心底想说的话咽了回去。殷母对儿子儿媳出去打工态度倒是开明,她开解孙女:“十五,放你爸妈一马,他们出去挣一年,相当于我们种几年的地,在土里刨食,一背太阳一背雨,累死累活也赚不了几个钱。你爸妈出去运气好的话,可以不愁吃穿。你的任务是好好读书,以后考个好大学。”殷十五没有反驳,低头沉思了几秒对父母说:“随便你们吧。”
姜晓舞对父母外出务工倒是鼎力支持,但任性放纵的姜初一,就不那么好伺候了。他双手交叉于胸前,阴阳怪气地盯着父母:“你们出去可以,但有个条件,必须每月固定给我寄生活费和零花钱,而且不得少于两百元,否则免谈。”姜阴富眉毛一挑:“钱迷心窍,你除了说钱,麻烦你找点其他筹码来为难我们。姜晓舞为啥就没你那么贪得无厌?”
“晓舞是女孩,而且是一假正经,不懂消费。”
“你跟晓舞不过就是男孩和女孩的区别,她不是神仙,同样要食人间烟火。”林月容瞪着姜初一。
“那你们说这个院子到底有几个男孩,说得不好听点,就是阴盛阳衰。”姜初一洋洋自得。
“你是人种,你是淘气包,你是小霸王,你好好想想,院子里的这帮女孩,谁没被你欺负过,包括你妹妹。”姜阴富怒不可遏。
“我就是人种,给你们传宗接代的人种。即便是你冠冕堂皇地为几个女孩撑腰,也改变不了你们骨子里的重男轻女。”姜初一冒着被揍的危险,恣意地挑衅着父母。
“你从小到大,除了周武正王,就是刁蛮任性。”
“还不是你们一手培养的,谁叫你们重男轻女,还自私自利。”
姜阴富夫妇绞尽脑汁,都敌不过姜初一的胡搅蛮缠。他们想:既然已取得了父母和女儿的支持,只要满足儿子狮子大张口的条件,出去的障碍就扫清了。
林月容给姜初一承诺:“两百元钱,我们可以满足你,但必须用在正经事上,做坏事坚决不行。”
“一定,肯定,绝对,我的母亲大人。”姜初一点头犹如鸡啄米。
“爸,妈,你们是在溺爱哥哥,谁知道他拿那么多钱去干啥?”晓舞抗议。
“就你话多,成事不足,败事有余。”姜初一冲着妹妹翻白眼。
“同样是父母的儿女,你凭什么每月不劳而获两百元,何况爸妈出去还不知是红是黑。”晓舞乜斜着哥哥。
“不劳而获,什么不劳而获,我这是在给爸妈交换条件。如果他们不去打工,也就没有两百元一说。”
“你分明是在要挟父母,满足自己的私欲。”
林月容打断两兄妹的针锋相对:“姜初一,你不要仗着自己是男孩,就可以在所有人面前耀武扬威。都怪我们把你宠坏了。现在不是我们教育你了,你倒反过来管起了我们,而且是那么不近人情。”
“我的错,其实就是你们的错,谁叫你们生下我呢?”姜初一不可一世。
一顿晚餐,因为姜初一的不可理喻不欢而散。
一周后,殷存良夫妇和姜阴富夫妇满怀憧憬,结伴同行去了广州。
两个女人眺望着车窗外,百般滋味涌上心头;两个男人倒是像打了鸡血,只要醒着,就保持着亢奋状态。
一天一夜的长途颠簸,磨掉两个女人向往广州的雄心壮志。
当他们拎着行囊,走出人海如潮的广州车站时,眼前令人瞠目的陌生与繁华,四个人陷入了集体茫然。苏青藤看着愁眉不展的林月容沮丧地说:“我想打退堂鼓了,干脆赶这班车回去算了。”林月容打气:“既来之,则安之;不忘初心,方得始终。身边的两个男人,就是我们的保护神,有他们在,我们就该一如既往。”
小老乡开着车,在约定的车站出口处接到了他们,忽然看见故乡人,小老乡有些激动:“欢迎你们!”小老乡的出现,让初涉广州的两夫妇找到淘金的方向。
“我们不顾一切地来广州,现在最怕的是找不到事做。”姜阴富忧心忡忡。
“在电话里,我跟你们承诺过,如果不靠谱,至于把你们从老家骗来吗?即便是你们能饶过我,我父母那关也是过不了的。放心,你们的住宿和上班地点,我都帮你们落实好了。”质朴的小老乡一脸真诚,给同行的四人吃下了定心丸。
四人安顿下来,花了两天时间休养生息,对周边环境有了初步认识后,这个城市的亲切与可爱逐渐显露出来。
那天凌晨,林月容梦见姜初一被一群不明身份的大人群殴而亡。虽然是梦,但梦似乎在以另一种残忍的方式给了她某种警示。儿子专横跋扈,难免惹是生非。林月容悔意顿生,梦困扰着她,一直到天亮。
姜阴富一觉睡到大天光,他唤醒迷糊中的林月容,她慵懒地起身,焦头烂额地揉着双眼,禁不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。
姜阴富不解地注视着林月容:“第一天上班就萎靡不振的,还有四十分钟就进厂了,希望我们都有个良好的开端。”
林月容忧心忡忡:“总感觉提心吊胆的。昨晚,我梦见姜初一被人打死了,恐怕这个娃儿要出事。”
“女人是神经质的动物,一个无厘头的梦,至于让你失眠吗?我看你是脑子里有水。有人是盼着别人出事,你却盼着儿子出事。得了,把噩梦抛开,该开干啥就干啥,宝贝儿子还等着给他寄钱回去呢。”姜阴富一边穿衣,一边安慰林月容。
二十分钟后,殷存良夫妇走近姜阴富夫妇的住所呼朋引伴:“老姜,老林,上班了。”苏青藤一改往日的颓废,兴奋之情溢于言表。
林月容在姜阴富欲言又止地注视中,磨磨蹭蹭地关上了出租屋的门,四个人,唯有林月容的心犹如上了一把无形的锁,另外三人则满怀兴致,兴许是受到同伴的感染,林月容很快将烦恼抛之脑后。因为此时的他们,心思应该属于这个城市,而不是千里之外的家乡。
第一个周末,林月容去约苏青藤:“老苏,我们一起去购物。”苏青藤说:“我没啥买的,就当给你做保镖好了。”林月容说:“之所以邀约你,有点担心找不回来。”苏青藤说:“嘴巴能找路。”林月容说:“我这普通话,家乡味太浓,恐怕会吓死一拨广州人。”苏青藤说:“洋气的广东话更吓人,一个字都听不懂,就算问,也是白问。”林月容说:“完了完了,因为语言障碍,我们都不敢出门了。”苏青藤说:“这是头发长见识短。”林月容说“人到地头熟,从明天起,我们开始学粤语。”苏青藤说:“有难度,谨防邯郸学步。”林月容说:“要在这里生存,除了普通话,就是粤语。即便没找到钱,多学两门语言也无妨。”
两人一边交流一边走进大卖场,两个女人惊诧于繁华的景象,林月容感叹于商品的琳琅满目,“我的天!太多东西了,只怕你这辈子都卖不完。”苏青藤说:“买完干嘛?需要就买。”林月容说:“我不相信你就没有一点购买欲。”苏青藤说:“我囊中羞涩,就是想也是白想,既然白想,就不如不想。”林月容越逛越兴奋:“天啦!我要努力挣钱,下个月领了工资,我要来这里好生消费。”苏青藤不解地注视着林月容。
一大堆处理鞋,吸引着两个女人的目光,老板冲着她们说:“选吧,四元一鸡(只),一鸡(只)四元。”老板的吆喝令人捧腹,两个女人面面相觑,林月容咯咯一笑,苏青藤忍俊不禁:“麻烦你翻译一下,老板吆喝的啥?”林月容说:“四元一只鸡,一只鸡四元。”老板左手拿着四元钱,右手拿起一只鞋;随即他又拿出八元钱,又拿起两只鞋。苏青藤开心地跟老板打手势:“我们知道了,八元两鸡,两鸡八元。”老板可爱地竖起大拇指,两个女人笑得前仰后合。
两个女人蹲在地上,在鞋堆里找着适合自己的鞋号。一会儿,鞋堆四周顾客云集。这时,扒手乘虚而入,林月容试穿鞋子时,苏青藤告诉她:“老林,看看你的包,是不是被摸了。”拉开的拉链证实了一切。林月容奋起直追,苏青藤也跟着追了出去,两个女人终究不是小偷的对手,林月容沮丧低头,抬头看了一眼苏青藤,随即低头看脚:“这是丧的什么德?自己的鞋子掉了一只,一双脚,穿着两只不一样的鞋。”两个女人哭笑不得地去找鞋,但换下的那只鞋已不翼而飞。苏青藤调侃道:“这下鞋没有了,钱也没有了,成了不折不扣的无产阶级。”林月容斥责苏青藤:“老苏,有你这样当保镖的吗?我不相信你身上就没带钱。”苏青藤傻笑:“真的,因为我根本就没购买欲。”林月容啼笑皆非:“我丢丑,你有一半的责任,不,你应该负全责,小偷把钱给我搜了,完全是你的失职。今天出门,注定要当回赤脚天使。”苏青藤走在林月容身后贻笑大方:“偌大一个广州城,唯有你是一双光脚,这就是另类的你,这就是奇葩的你。”狼狈不堪的林月容恨不得钻进地缝,她气急败坏地说:“你可以尽情地羞辱我,不是不报,时候未到,当然这个报是报复的报,说严重点,也可以是报应的报。”
“不就是一只鞋吗?”苏青藤轻描淡写地说。
“但凡是一双脚的人,你看见谁穿的一只鞋,丢失一只鞋,相当于丢失了一双,还有,我包里的钱,如果你细心点,小偷也不会乘虚而入。”
“都是我的错,错在我今天不该陪你,大不了,以后不一起逛了。”说罢,苏青藤转身而去。
姜阴富夫妇离家后,一直对孙子溺爱有加的姜母,显然对姜初一的野性十足失去了管控能力。姜初一的性情越发跋扈了,奶奶拿她没辙,无奈姑息放任;姜晓舞则不然,没有父母在家,反而更加懂事。哥哥骄横放纵时,身为妹妹的她,却能理智冷静地以一个小大人的姿态,给哥哥力所能及地劝解和干预。
一个月的光阴转瞬而逝,不见父母寄钱回来的姜初一已按耐不住,他开始缠着奶奶闹腾。奶奶囊空如洗,拿不出钱来满足他,只能小心翼翼地陪小心:“孙儿,你乖点,快去上学吧,我没有钱,不管是砸锅卖铁,还是去找人借,我都会给你的,只是现在拿不出,下午回来再说吧。”
姜晓舞察觉到哥哥的反常,放学后,她没有直接回家,而是躲在学校门口的一角尾随姜初一。
不出所料,姜初一跟着一个叫王野的男生直接去了游戏厅。当姜初一面对游戏屏幕玩得激情四射之际,姜晓舞神秘地出现在他身旁,因为太沉迷,姜初一忘情在游戏里,周边的一切于他而言形同空气。
几分钟后,在王野的提醒下,姜初一冷漠扭头,目光空茫地打量着妹妹:“晓舞,你从天上掉下来的吗?如果没有猜错,是奶奶派你来监视我的。”
姜晓舞没回答哥哥的质疑便转身而逃。但姜初一没有因为妹妹发现了自己的不轨而收敛,他依然无法无天,一直玩到天黑。
奶奶嗔怪他:“我就没搞明白,在同一学校读书的两兄妹,一个能按时回家,一个却要等到黑灯瞎火才回来。晓舞回来已经做好了作业,你呢?作业没做,哪里野跑去了?马上就初中毕业了,你就不着急吗?你爸你妈对你们是有指望的,希望你们成龙成凤。唉!照此下去,你多半无药可救。”姜初一眼神犀利地盯着晓舞,揣测着妹妹是否告了自己的状。
狡辩,是姜初一面对问题的一贯做派。他冲着妹妹挤眉弄眼,示意她当着奶奶的面,最好不要多嘴多舌。晓舞眼里可不揉沙子,她明辨是非、敢作敢为,懂得爸妈远在他乡打拼的辛苦,想着奶奶含辛茹苦地劳作,想着耳背的爷爷痴痴傻傻,想着哥哥深陷游戏不能自拔,她当着奶奶的面,毫不留情的当场揭短:“今天,我突然明白,你为啥要爸妈给你寄钱,原来,你是拿钱去游戏厅糟蹋,我马上给他们写信,把你的表现统统告诉他们,你说爸妈还会给你寄钱回来吗?拿钱不做正经事,书不好好读,整天吊儿郎当。如果你是男子汉,就活过男子汉的模样来。”
“你是我的老师,还是我的妈,一个丫头片子,胆敢阴阳怪气地教训我,拉泡稀屎自己照照,看看自己有没有资格。如果你不是我的妹妹,我要胖揍你一顿。我恨不得扒了你的皮、抽你的筋,再把你丢进油锅里,炸成一根油条。”晓舞靠近姜初一恣意挑衅:“来呀,你试试看。”奶奶拉着晓舞:“晓舞,算我求你了。”
姜初一怒目喷火,晓舞气得捶胸顿足,她抿着嘴,紧握双拳,真想冲过去,恨不得给哥哥一个飞毛腿,兄妹俩在奶奶的严词干预下,停止了一触即发的兄妹之战。
一天,邮递员给镇政府的向香顺送去一封信,接过信件的向香顺深感意外,他反复琢磨,确认信封上的寄信地址和收信地址,以及收信人和转交人的名字后,他意味深长地笑了。
这封信,是林月容写给姜初一的,让向香顺意想不到的是,这个曾经对他横眉冷对,见他就想啐他一脸唾沫的女人,身处异乡时又对他充满了信任。她完全可以将信直接寄到姜初一的学校。一个对他心怀成见的小心眼,通过一封信作为试金石,既讨好了向香顺,又化解了阻隔了他们多年的误会。
那天深夜,向香顺怀揣信件,特意回到乡下。
第二天早晨,向香顺亲自造访姜母,此时,姜母在厨房里忙早餐,她不冷不热地走出来,晃了向香顺一眼,随即视而不见地转身做事,姜晓舞站在门口洗脸,突然看见向香顺的她,充满感激地从向香顺手里接过信件,惊喜得没来得及说声谢谢,就一边飞奔,一边呼喊着姜初一:“哥哥!你的信,妈妈写的”。向香顺大功告成,看见激动难耐的姜晓舞,他摇头而笑。
没有再尴尬的送信人了,向香顺没做一丝停留,只怕自取其辱,好心办坏事,他知趣地离开那里。
向家和姜家胶着已久的关系在林月容心里或许已然释怀,即便向香顺在她的家人面前依然不招人待见,但向香顺不介怀,他期待着向家和姜家的冰雪消融之日。
姜初一没有收到信的欣喜,他太自我了,即便是在父母面前,也是唯我独尊,他可以对妈妈饱含爱意的倾诉不屑一顾,他不可一世地命令晓舞:“麻烦你看看,信里有寄钱的字眼没?”晓舞蔑视哥哥:“等会儿在上学的路上边走边看。”姜晓舞像珍藏宝贝似的将信放在书包里。
姜初一在妹妹的催促下,磨磨蹭蹭地起床,他伸着懒腰走进厨房,看见三碗没有美感的菜汤饭丧失了食欲。姜初一在生活上一贯挑肥拣瘦,他没给奶奶和晓舞打一声招呼,气急败坏地挂起书包便甩门而去。
晓舞陪着奶奶,一边有滋有味地吃早餐,一边给奶奶念着信中的内容。
按理说,有来信就该回信,尽管信中的内容大多是针对姜初一的。一个连看信都没有兴趣的人,多半不会回信。
晓舞担起写回信的任务,她知道,远在他乡的父母是放心她的,因此,回信的字字句句都充满着对姜初一的隐忧。晓舞本着实事求是,将家里最近发生的一切统统写在了纸上。
收到信的林月容百感交集:“这个娃儿学坏了,再不下决心管,他这辈子就完蛋了。”姜阴富沮丧地说:“鞭长莫及,成龙成虫随便他。同样是我们的孩子,为啥晓舞可以不花心思去管?”
林月容再次动笔,苦口婆心,她向姜初一严厉申明:如果你继续屡教不改,我立即取消给你寄钱的承诺;如果表现良好,可以寄钱奖励。
令人难以置信的是,林月容或软硬兼施或言辞恳切或舔犊情深的一纸家书,却收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。一度时间,姜初一在妹妹的监督下,彻头彻尾地变了个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