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琼瑶:一个唯情主义者的自白

来源:作者:发布时间:2017-12-15人气:

 
    电影上看到的台北,似乎都是和秦汉、林青霞们连在一起的。也许是这个原因,一到台北,我就决定要采访琼瑶。到台北的第一天,我就发现,台北人并不像琼瑶笔下描写的那样轻盈或空灵。在酒桌上,几杯之后,就开始拿碗喝了,而且不论男女,喝的都是味道酷似二锅头的那种高粱酒,搅酒的劲头和技巧,丝毫不逊色于我们这些酒乡来的四川客人。就在看到一个喝得满脸通红的台北小姐仍在不断地仰脖子的那一刻,我忽然间意识到,琼瑶笔下的那些男男女女,其实都不像台北人,而更像她的家乡湖南人。湘女多情,加上台北盆地湿润气候的滋养,林青霞们就仙女般地出落了。台北人有著北方人一般的热情,当我提出采访琼瑶的动议的时候,得到大伙的鼎力帮助,全然是一片侠肝义胆,因为琼瑶不愿意接受采访是出了名的。吴涵碧小姐在台 湾颇有名气,她的一套 50本的《吴姐姐讲历史故事》由皇冠出版公司推出,因此和琼瑶阿姨有几分交情,在吴姐姐的多次努力之下,琼瑶终于答应了接受采访,因为她正在赶写《还珠格格》的第三集,很忙,她的先生平鑫涛对我说,可以谈半个小时。可是一谈就是一个小时。
  那天琼瑶的谈兴很浓,笑起来的时候,有点像一个顽皮的孩子,声音的细腻让人绝对想不到她已经是年过花甲的人了。谈话是从成都开始的,琼瑶生在成都,接生的医院就是现在二医院的前身。她在成都长到了四岁才离开,现在她能够记得的成都是她家门前那一片菜花地。我赶紧问,会不会写一个以成都为背景的小说?她笑中带了一点狡黠:也说不定!琼的反应很快,当我一个个敏感的问题抛过去的时候,她总能沉著地一一化解,当话题到了她最有兴致的“女人”、“爱情”、“死亡”的时候,她的声音总要提高几度,激动得有些欲罢不能。结束采访的时候,她谢绝了我拍照的请求,她说她不是那种要靠自己的外貌取得成功的人,还说,看见有人拍照她就躲。过了几天,我们从高雄回到台北,吴涵碧打来电话说,她所在的报社有记者想采访琼瑶,她厚著脸皮再次接洽,结果被平先生挡了驾。
  上面的这段文字是我六年前写的,除了说明我采访了琼瑶之外,我还故意隐瞒了一个事情,其实,我在台北采访琼瑶并没有见到她本人,而是通过吴涵碧小姐的联系,琼瑶同意接受电话采访。整个采访其实是我在我住的酒店通过电话采访的。采访完的时候,我提出能不能到她的公司去拜访并照相,她谢绝了。没有想到的是,我见到龙应台却没有采访成,而没有见到琼瑶,却采访得很成功。
  琼瑶是一个很亲切的人,当时大概已经有六十了,但是在台湾大家很习惯地叫她琼瑶小姐,或者很嗲地叫他琼瑶阿姨,她对这两个称呼都很高兴地接受。采访之前,我一直觉得她的作品太夸张,悲悲悽悽,甚至呼天抢地,说实话,我有点不能接受。但是采访了琼瑶以后,我改变了自己的看法
  琼瑶并不做作,她本身就是这样的,世界上就是有这样一种人,她重感情,易感动,对这样的人生况味特别能够体悟和表达。而台湾的文化和气氛,又的确有这种东西存在的生态环境。所以,琼瑶以及琼瑶文化的出现我是在台湾的时候,更能理解了。也许,它就是中国文化在某一个特定地方,以某一种形式生发出来,并且几十年一直让中国人揪心,也是一格。
  下面是我和她对话的内容,我当时没有留底子,报纸的内网上也没有找到,在英特网上找了半天,最后终于在琼瑶的网站上找到了,是繁体字的,我经过了转换才贴上来。我也有很久没有看这些文字了,现在看起来,那天我和琼瑶真的谈得很投入和愉快。

 

  琼瑶:一个唯情主义者的自白

  投入的时候很投入 虚荣的时候很虚荣
 

  记者︰这么多年来,你在小说和影视剧的行当中可以说是一个非常成功的人,写一个红一个。你认为你成功的原因是什么?
  琼瑶︰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一个成功者,这是我很真诚的一句话。我认为我是一个很努力的人,我是一个很希望做到完美的人,我工作的时候很投入。我认为其它人如果和我一样认真和投入的话,他们也会成功。我没有什么特长,从小书也念不好,大学也没考上,然后我就很专一。我只会这一样,我没有第二个选择。十几岁我就开始写作,也没有把它作为一个什么专业,只是有极大的兴趣。如果有一天,全家都要出去旅行,我就会自告奋勇地说,我来看家,然后父母就带著兄弟姐妹去旅行,我就留下来。那一天我好开心啊,我可以不受打搅地坐在那里写上一整天。那是我十几岁时候的事情。我就是这么狂热。有兴趣去做和没有兴趣勉强去做完全是两码事。比如现在我正在写的《还珠格格》的第三部,我对它就是有兴趣的。我一直觉得,编剧是一个挑战,我就是要去挑战这个,我想出了一场戏,这场戏写得让我自己都很感动,我就会觉得今天很开心,很有成就感。写作一直是我生活的一个重心,如果把这样的东西从我的生命里抽走,我就会觉得我的生活很没趣了。
  记者︰你写作的时候幸福吗?
  琼瑶︰具体写的时候很痛苦,一点也不幸福。这就像运动员在赛跑一样,在那个时候他的脑筋里只有冲刺,事后的遍体鳞伤、腰酸背痛,他当时是无法考虑的。我这个工作也是一样,我在当时可以忘我,和我故事中的人物结合为一体,但是等到我跳出来的时候,不管在精神上还是身体上都可能是遍体鳞伤。但是大家看到的是我很风光的一面,没有看到我的遍体鳞伤。
  记者︰当你的作品完成以后,在有中国人的地方产生了那么大的影响,大家唱著琼瑶的歌,说著琼瑶式的话,起著琼瑶式的名字,这个时候你有幸福感吗?
  琼瑶︰会会会,我是很虚荣的(笑),我有所有女人的毛病(笑)。我在网络上和我的网友们交流的时候,常常跟他们讲,你们爱我吗?要是爱的话就要大声地告诉我,要是我听不见的话,那就是不爱我。你看,我是不是很虚荣(笑)?我有一个自己的网站,我经常要上去讲自己的心里话,它是今年 3月份建立的,到现在已经有 130多万的人上过这个网站,海峡两岸各有一半,美国、英国、新加坡的网友都有。

 

  电视剧里哭得太多 我也不喜欢

  记者︰内地有些观众有反映说,看琼瑶的电视剧,里面哭得太多,希望少哭一点。
  琼瑶︰唉呀,这个问题真的一直是一个大问题。你要是看剧本你就知道,里面没有那么多哭。(记者︰那是因为拍的时候导演要求她们哭的?)不是导演,是演员,演员拿到剧本演到那里眼泪就下来了,那个时候导演就会觉得,唉呀,这也挺好的,因为真正的眼泪是很珍贵的。事后我也和演员讨论说,剧本里那个地方没有哭可是你为什么哭了?她说不行啊,我演到那里眼泪自然就下来了。所以在我的电视里,女主角常常眼泪成河,男主角有的时候会歇斯底里,这些其实都不是我剧本上的,我也不喜欢这样子的。
  记者︰这样丰富的情感是你天生的呢,还是跟你青少年时期的一些经历有关系?
  琼瑶︰我觉得这里有先天和后天两种,搭配起来就变成了一个人。先天的遗传性是很重要的,比如说我的父母是很重感情的人,那生下来的孩子也多半是很重感情的。我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,甚至可以说是一个唯情主义者;后天的因素,家庭的关系啦,父母的培养啦,这些方面同样也很重要。加上自己经历的一些事情,都会成为生命里最震撼自己的东西,把这些震撼自己的东西拿到作品里去,才能去感动别人。
  记者︰一般来说,随著年龄的增长和时代的变化,许多人的表达方式会变得不一样。你为什么能那么长时间保持那样充沛的感情?
  琼瑶︰我也不知道啊(笑)。我是一个比较随性的人,我也从来没有去要求自己怎么样。我一直觉得生命中比较震撼自己的东西是感情方面的东西,我确实一直维持有那么多的感情,我对我的家人啊,对我的亲人啊,我的朋友啊,也还能维持这种感情。

 

  我就是写小儿女啊 小儿女有什么错?

  记者︰下面有两种对你的评价,一个是认为你是一个很成功的小说家,一个是认为你是一个成功的文化商人。你更认同哪一种?
  琼瑶︰(沉吟)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。当我的小说第一次印成书——台湾那个时候是放在地摊上的,我从地摊上走过,看到我的书放在那里,几块钱一本,人家来买,我那个时候就告诉自己︰这是一个商品。小说就是个商品。我那个时候就有一个观念,不要认为自己写作有什么了不起,我跟那些做人造花的也没什么两样,我只是把它印成了书,在价值上它就变成了商品。而我从来都希望我的书畅销,我希望很多人买我的作品,那我怎么能否定一本书是商品呢?是不是?同样,一部电视剧,拍摄出来是要卖给各地的,要卖版权的,你要给人家看的,它当然也是一个商品。这些都是你不能否定的。我们都活在一个商业社会里,那为什么要把自己清高到不在乎钱不在乎生活的?我觉得用不著这个样子。所以说我的作品是商品也可以啊,说我的书、我的电视剧是一个畅销的商品对我也不是侮辱;说我是一个很崇高的作家,我也不认为自己那么崇高。我觉得我是一个很接近大众的作者。
  记者︰有没有人会觉得你的这种东西不够大器?
  琼瑶︰哦。你所指的“有没有人”是评论家吗?(记者︰包括评论家。)说一句坦白的话,我觉得许多的文学评论都带著个人的色彩。我一再强调,我从来没有认为我的工作有多么崇高,因为我并不觉得自己崇高,所以当别人说我的作品不崇高的时候,我也不觉得这是一种侮辱。因为我会想,我本来就是写小儿女呀,小儿女也代表著这个世界中的一种人啊。其实我一直认为我就是从小儿女变成中儿女,变成老儿女的(笑)。我和我的读者一直都没有脱节,我到现在写的理想中的情感还是读者们梦寐以求的,当一个人梦寐以求一个东西的时候,你看到了它就自然会心有戚戚焉。我能够做到让读者跟著我的人物哭跟著我的人物笑,这是我感到骄傲的地方。我写男人是隔靴搔痒 我不太争取男性观众。为什么呢?因为我是女人。我真的写不好男人,我总觉得我写男人是隔靴搔痒,我写的男人都是我理想中的男人,不是真正的男人,真正的男人可能没有我写的那么美(笑)。你不要生气啊。我的男主角都比较唯情主义,他会把爱情看得很重,但事实上可能男人的心里面更多的是国家事业,他们不会仅仅把感情和精力放在小儿女上面。因为女人,比较狭窄嘛,我又是个狭窄中的狭窄,我总是希望我理想中的男人是以我为中心的,所以我写的感情是比较偏重理想中的感情,理想中的爱人,理想中的男人。可能男性观众看了以后会说,哎呀,哪有这种人!我写男人写得不好,但是无论如何可以作一个参考嘛,可以让现实中的男人们参考一下,如果你要爱一个女孩子要怎样去爱,因为这个女孩子可能和你们男人心中想象的也不一样。我写女人绝对是写得很好的,因为我是一个女人,我可以从很纤细的地方来分析女人︰女人的虚荣、女人的小心眼、女人的骄傲。其实我觉得孔夫子说的很对,唯女子与小人难养(笑)。女人是个很难弄的东西,是一种很特殊的高级动物,你把她写得很细腻的时候就会有很多你们男人难以想象的东西。我的戏里总是女人为主,男人为辅。
  记者︰总不至于说你是一个女权主义者吧?
  琼瑶︰没有没有,我绝不女权。女人要有独立性是应该的,但是女人应该会去依靠男人,会去爱男人,如果女人能够以家庭、儿女为重的话,我会认为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女人。因为上天造男人就是比女人来得强,男人的生理身体都比女性强,他也不负担生儿育女的责任,男人应该强过女人,女人依靠男人是天经地义的。现在很多女人太强了,尤其在大陆。很多女性会让我惊讶,她们太强势了,我就觉得你们这么强势,你们会失去很多幸福,这种幸福是被男人保护的那种幸福。不要以为男人保护你是你的耻辱,不是的,男人保护你是你的骄傲,因为男人为什么要保护你?那么多人当中为什么他要保护你?你能够让一个男人爱,是你的骄傲。我的观念是这样的,女人要像女人,男人要像男人,如果女人像男人一样,这个女人也没有什么可爱的了(笑)。女人天生是会为一支口红的颜色而伤脑筋的(笑)。这就是女人嘛,男人哪里会去做这样的事情。

 

  我每个字都是自己写的 我不懂内地的很多词

  记者︰你可以说是著作等身,直到现在都是一个高产作家,于是人们有一种猜测,以你现在的地位,完全可以组织一个班子来帮你操刀,你不必亲自上阵,你的作品是不是别人在帮你写?
  琼瑶︰真有的话,我就谢天谢地了!有段时间我也想过是否请一些人来帮我编剧什么的,可是就是没有啊!我都是靠自己一个字一个字写出来的,电视剧中的那些台词,每一句话都是我写的。再说,我有我的语言方式,也很难学。
  记者︰你写了那么多的古装戏,有没有想过要去写一个时装戏,写一下现代的小儿女?
  琼瑶︰其实最近我确实是蛮想写一部时装戏的,可是我跟内地的语言有些脱节。有很多话我都不懂,比如说那个“大腕”,我就以为是指一个大胖子(笑);他们说有一部戏很好,叫《过把瘾》,我想这个戏可能是讲一个烟毒犯,因为台湾总是说“犯瘾”。现在我正在学,我发现两岸的确有很多话不太一样,比如说“后怕”什么的,我都不懂。
  记者︰你写了那么多东西,要上网,还要当家庭主妇,每天的时间怎么安排得过来?
  琼瑶︰家庭主妇这一关我不太及格。全家都很宠我,不要我为家庭的事情烦心,我从来不知道今天吃什么菜。每天我起来之后就写东西,有的时候一直写到晚上上床睡觉。有的时候也可能几个月不去踫那个计算机,不去写,我就会生活得很自由,和所有的女人一样,会跑到百货公司去乱买东西,买回来之后又不用(笑)。
  记者︰从什么时候你写作从手写改成用计算机写了?
  琼瑶︰大概是七八年前,那个时候我觉得我再不学计算机就不行了,工作效率会大大下降。

 

  我劝三毛别自杀 有一天我把她绑架到我家里
 

  记者︰你还会一直写下去吗?

  琼瑶︰我也不知道我会写到什么时候。说不定有一天我写到一半的时候倒下去就死掉了。(记者︰读者会保佑你,不会的。)人们都怕谈死亡,这对我来讲是一点都不怕的。它是一条必然的路,当你生下来的时候就注定了。我自己经历过太多次生死,耳闻的、目睹的,我自己也曾经走近过死亡,太多了,所以我把这些看得很淡。我觉得人最可怕的不是死亡,最可怕的事情是“老”、“病”,你很老了如果还不断地生病,这样会拖累你的儿女。看到那些老年人已经很衰弱了,神志不清了,还苟延残喘,在病床上缠绵很久,我就会思考,我觉得安乐死是应该成立的,因为你已经没有生存的价值了,成了植物人。我现在也老了,常常听到一些老朋友过去了,我每次问的第一句话都是怎么过去的。我有一个朋友叫白景瑞,是一个导演,他去的时候是在出租车上,前几分钟他还在吃火锅,上了出租车和人家谈判谈了一半就走了,我就觉得他很幸福。我觉得死亡不是悲哀,而是死亡之前你有没有经历痛苦,如果没有经历痛苦,那就是一种幸福。
  记者︰对内地的读者来说,台湾作家有两个人是绕不过去的,一个是琼瑶,一个就是三毛,而你们两个人又是好朋友。你能不能给我们谈一谈三毛,在你的眼中,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?
  琼瑶︰三毛和我私交蛮深的,我们的年龄也差不多,我们又都是写作的人,所以常常在一起聊天。她在死前的几年,其实非常痛苦。那个时候她常常凌晨三点打电话给我,我们就在电话里讲一个小时两个小时。有一天我把她绑架到我的家里来,我对她说,你答应我一件事情,不许自杀。我们两人斗了一夜,大概有七、八个小时,最后她答应了我,说她不自杀。我说你答应我不够,回去把这话告诉你妈,要你妈作一个见证,结果她最后就写了一篇文章,她叫我陈姐姐,她说陈姐姐,我恨你。最后她还是走了,她还是选择了自杀。那时我和她辩论只讲了一句话,你认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爱你了吗?没有人爱你你就去死!如果有人爱你,你就还有责任,你就应该对爱你的人负责任,你自己选择死,把痛苦留给爱你的人,你现在父母俱全你有什么资格谈死?辩论我可以赢,但是我赢不了她内心想死的那种决心。(记者︰她想死的状态是很长时间了吗?)对,很长时间。她常常半夜用手机打电话给我说,陈姐姐,你知不知道我在哪里?我一看表是凌晨三点了,她说她坐在阳台上的围墙上面,那还在好几层楼上面。我怕她跳下去,就对她说,我们讲话好不好?后来就一直讲到她回房间,继续谈。她每次打这种电话我都害怕她跳楼,我和她一样,生活在她会不会死的恐惧里。最后她死的那一天,是平先生他先得到的消息,一进门他就告诉我︰三毛自杀了。我第一句话就问︰死了还是没有死?他说是死了。我记得当时我说了一句话︰也是一种解脱。她太痛苦了。
  记者︰哪方面的原因让她那么痛苦?
  琼瑶︰她的作品给你的感觉是她成天嘻嘻哈哈的,不太在乎什么,可是她真正的人非常孤独,她又是一个绝对不能容忍孤独的人,她对感情上的渴望高过任何人,结果呢,她的生命却很贫乏,她的丈夫那么年轻就离开她了,她的爱、一切都消失了。她也是一个很奇怪的人。我们不谈她了吧!
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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